ＣＧ｜“非生物”的哥吉拉

除了全CG的哥吉拉之外，建筑、武装的CG也是《新·哥吉拉》中缺一不可的要素。接下这些庞大工作量的就是以以假乱真的CG技术而闻名的“白组”，庵野总监督的要求是要对方连一像素都不放过的精致程度，面对这些日以继夜的工作，白组的各位又是以什么样姿态制作《新·哥吉拉》的呢。

白组的制片人井上浩正在电影版《进击的巨人》时就接到了VFX顾问佐藤敦纪和VFX制片人大屋哲男的邀约，加入到《新·哥吉拉》的制作行列中。因为《进击的巨人》的工作也在进行中，日程上几乎是撞在了一起。哥吉拉的建模担当是白组的上西冢也，从3D扫描阶段起就开始参加。白组最初是通过大屋所属的Picture Element而接下的VFX全盘工作，白组应付不了的部分再拜托给Picture Element。负责编辑的佐藤敦纪，本次的主要工作是VFX的监修，相当于白组这边的顾问。由于本次主要是在PreViz的基础上制作，因此各种建模就显得尤为重要，在正式拍摄之前先用CG做好所有的镜头，随后替换高质量的影像。

令井上比较佩服的是，身为监督的庵野竟然也自己扛起摄像机，可见庵野对于画面有着相当高的追求，CG也是。由于这次哥吉拉的体积过于庞大，因此画面的对焦令庵野监督相当在意。

白组的CG工作主要从建模起步，Picture Element那儿有三维激光扫描系统，扫描出来的数据传给白组，白组再根据这个数据进行建模，因为扫出来的只是外形，外观上还需要手动添加细节。井上曾把加上了细节的建模提交给庵野，不过庵野不太喜欢这种“半成品”，回了句，“您不如先把雏形给我得了，这种半成品和雏形基本没两样。”

本次最大的难点反而是在追求真实性的CG上要求哥吉拉要有皮套的质感，而且庵野总监督特别强调了这点不可怠慢。最初在井上看来，哥吉拉就是生物，还特别为其准备了筋骨的动作，全给庵野否定了。庵野告诉他，哥吉拉不是什么巨大爬虫类不是恐龙，这点要特别注意。以竹谷隆之做好的雏形为标准，骨骼大体上按照哥吉拉的形状，但各关节的动作实际上更接近人，就好像其实是人在里面一样。这是庵野的“至高命令”。

在他们内部把竹谷隆之做好的那尊雏形叫做“本尊”，一切细节以它为标准。皮套质感也是庵野对初代哥吉拉特别致敬的一点，因为初代哥吉拉是橡胶皮套，新·哥吉拉也被要求用CG还原橡胶的质感。除了这点外，背脊的部分也是庵野特别纠结的地方。初代哥吉拉背脊的部分，有一部分是会动的，有一部分是不动的，这点也是新·哥吉拉继承初代哥吉拉的地方。建模的过程中会做某种程度上的动作模拟，再进行调整。

特别让在《超凡蜘蛛侠》等好莱坞大片中负责CG的动画师佐藤笃史负责了哥吉拉的动作监修，他在仅回日本的3个月间几乎被关在白组。在片尾的职员表上虽然是以监修的名义，但动作几乎是自己加的，回到温哥华后他也在做着这边的工作。负责CG动画方面还有一位熊本周平，他也不是白组的人。熊本的职位是“哥吉拉概念动画师”，主要负责的是统一哥吉拉的演技和动作的方向性。除了佐藤笃史和熊本周平，其余哥吉拉的CG动作全包给另一家名为“神央药品”的CG动画公司，哥吉拉之外的战车、直升机的CG则全部由白组自家制作。

关于哥吉拉的动作，庵野的要求同样是“总之不是生物就对了”，于是这次就没多此一举加上动作模拟。佐藤笃史因为是在好莱坞做CG的人，起初说到哥吉拉联想到的是2014年在全球上映、由加雷斯·爱德华执导的《哥斯拉》（美版），不过某种意义上，这和庵野秀明的理念是相反的。庵野的这套理念对井上浩正来说就像海啸一般冲击，不过更辛苦的还是庵野，这次集合了大量的演职人员，他的这套想法几乎要灌输到每个人的脑中。

井上和佐藤敦纪同样提到预告片开场前6秒中哥吉拉吼叫的画面，井上说到，预告片刚公开的时候就是希望给人留下印象，这是庵野的哥吉拉所给人的皮套感。一般CG检查的时候，庵野都会跟他说到，“保持真实感就好”，而到了哥吉拉这儿一定要有皮套感才能过关。刚开始井上也是一头雾水，庵野想要的哥吉拉并不是那种怀古趣味那么简单，这点他能理解，即使到完成之后，井上还是很难参透庵野的感觉。在制作过程中只能努力去跟着庵野的感觉走，顺着庵野的思考方向来。虽然没法完全理解，但跟着庵野的这段时间内还是学到了不少。

而且庵野是个太追求完美的人了，PreViz几番定了下来，但每每看都有不满的地方，又会进行修改，正篇拍好了也想修改。井上生怕CG的部分到最后还完不了，一直祈祷着“请不要把这里删除”，幸好的是庵野在之前都会把细节部分讲得非常透彻，尤其不能偏离他的方向否则就不是熬夜一两天那么简单了。构图是庵野最讲究的地方，另外烟雾的地方他也检查得特别仔细。井上记得最清楚的是，庵野经常拿起教鞭直接在画面上指出，“请让画面整体上升一个像素。”而且庵野在检查爆炸场景的时候都是一帧一帧地看，有时会有“请把第3帧给我去了”的发言，非常严格。

井上表示某种意义上，庵野还是拿他拍动画的脑子在拍电影。井上他们是做CG的，对于动作的拿捏通常是靠现有的生物或机械进行捕捉和模拟，而庵野不同，他靠的是想像，在他脑子里的画面不是一个动态的视频，而是一秒24帧的连续静止画。

哥吉拉踏着地面的特写，井上也记忆深刻。一般脚的前端踏在地面的时候，脚的前端是不会让人看到的，为了要让人看到它踏上去那一刻的迫力，就要用碎片和烟雾的效果来体现，比如哥吉拉的脚升起的高度和烟雾升起的高度，另外哥吉拉是直接踏下去的，脚掌的位置不能移动。

还有一个细节，大家注意看上图烟雾的颜色，浓密程度不同，哥吉拉尾部的烟雾更浓，据庵野的解释，“这一带因为是住宅区，有中华料理店如果没有炊烟的话这不是可笑吗？”虽然不知道庵野是怎么得出中华料理店就会冒黑烟这结论的，不过确实可以看出他的用心良苦。

制作的途中白组的工作人员们曾多次以为这工作大概是没完没了了，最终在上映前一周，他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就在这时甚至脑子里想着的还是可能之后还需要修改吧，大概都习惯了加班的生活，不过白组的各位非常感谢庵野这位“确信犯”把白组最佳的状态给带了出来，到最后失误与返修也越来越少。庵野教会他们最大的地方，就是用画面来欺骗观众，真实是可以和虚构共存的，而虚构的最高境界，就是在虚构出的“真实”里制造出令人误以为真的“假象”，庵野真的是天才。

以往的白组一直是以山崎贵率领的VFX团队为主导，这次则是以“别动队”的形式参与到这部庵野秀明领衔的大作《新·哥吉拉》中，井上表示白组毕竟只是一家CG公司，配角，从没想过在一部电影中要拿出白组的特色，而是根据制片人、监督的要求来完成自己手头的作业，所以这次也是作为辅助发挥出庵野的特色。这是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当在《新·哥吉拉》制作完成时，大家又要回到各自的团队中去，虽有着不甘心但也有着成功的喜悦。庵野多次带着慰问品到白组看大家的工作情况，白组的各位面对着交货的死线也都打起精力来顽强工作。这部作品对于白组来说也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今后也将继续以这份工作态度面对明天的工作。

最后，我们来看看这段由白组带来的CG制作影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