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系列通鉴Z（十三）

【本周的奥特系列通鉴】

第十三章 《奥特Q》原企划案完全研究解读（后篇）收视率百分百也注定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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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特曼》的女主角，科学特别搜查队的富士明子队员，还有《奥特Q》的女主角江户川由利子。饰演这两个角色的同一个演员樱井浩子，今天讲的故事就从她开始好了。

一九六四年晚春的一天，当时的东宝专属演员樱井浩子，被叫去了所长办公室。是东宝砧摄影所的所长办公室，还记得所长是什么人不，就是那个兼任圆谷特技制片厂法定代表人的柴山胖。来干啥呢，所长跟她说，有个试镜你去一下。啊，樱井立马察觉到了，这跟一般的试镜有点不一样啊。因为这时她还算是个新人，让新人参加试镜会，那一般就是被演技课叫去，可这天她却被直接叫去所长办公室。樱井追问到底是什么工作，柴山所长不详细说，就说行了你现在过去就是了，这怎么像电影或漫画的剧情。

出演《奥特曼》时二十岁，出演《奥特Q》时十八岁，樱井是战后出生的第一代日本人。小时候就有过当童星的经历了，以后长大想当演员，所以义务教育一完成，十五岁初中毕业后，她就来应聘了东宝的专属演员。东宝把她放进三人的年轻小姐姐偶像组合来炒的，出道作是一九六一年航空冒险题材的东宝特摄电影《红之海》。特技监督当然是圆谷英二老爹，特殊技术班当然是圆谷组，不过这时跟她还没什么关系。身为演员所在的本篇班，直接接触的人是这片的本篇监督谷口千吉（《奥特系列通鉴╳本家特摄列传》第四十五章），摄影技师山田一夫（《奥特系列通鉴╳本家特摄列传》第四十八章）。

樱井来到所长跟她指定的房间，打了声招呼：我是所长叫过来的。里面有一句回应：樱井浩子桑是吧？抬眼一看屋里就两个人，又不知道他们是谁怎么称呼，那就心里偷偷取代号了，一个叫看上去像绅士的，另一个叫个子略矮的。是个挺老的屋子了，有霉味，屋子挺小，摆的桌子挺大。屋里是没有灯罩的裸露白炽灯丝在照明，明明是大白天却感觉屋里有点暗，如果这里有语文课的阅读理解题，那大概就是当时樱井的心情挺暗。

因为接下来这两个人半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她，盯着，一直盯着。这怎么越来越像电影或漫画的剧情了，这是要出事啊。樱井只好也就站在那儿，心里翻江倒海。这到底是不是电影的试镜会啊，这两个到底什么鬼，把人叫来这种地方又半晌不吭声，到底是闹哪样好吧。先是心里不安，然后不安终于转变成不满，变成烦躁心里快开始骂街了，所以才说面试真是很讨厌啊。

影视行业一般黑话把试镜叫成面试，当时像樱井这样的新人，每拿到任何一个角色前必须通过这样的面试。被面试的演员虽然一般是一群，但也有时像这样只一个人，可面试你的人物总是一大群的。首先屋子中央摆有桌椅，老大也就是监督坐那里，旁边各种职员围着，比如助监督啊摄影技师啊。然后就会开始各种提问或要求，年龄几何啊，侧身试试看，刘海撩起来看看，裙子捋起来一点试试，谈对象了没？

可是今天不一样，就两个人，而且还一声不吭，甚至连个咳嗽也没有，光就盯着她。樱井的忍耐快到极限了，终于那个看着像绅士的人开口了：你几岁了？语气挺轻快很日常，完全不像监督级别的大人物的感觉，樱井就有气无力地答十八岁了。另一个略矮的人也终于开口了：十八？好年轻啊。樱井回答：是的，非常，年轻。两人就被逗笑了，这一下气氛才终于感觉缓和点。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试镜，还是不清楚。这两个人樱井完全没见过，连擦肩而过瞟一眼的印象都没有。越想越不对劲，因为他们都没穿全套正式西装，平时的电影试镜会都至少有一人会这么穿。名侦探樱井浩子今天打开头以来，一连串的推理最后终于结束了，因为个子略矮的人发话了：好了，谢谢你，今天就到这儿。语气比刚才温柔得多，可是这就完了啊，就这样也叫试镜？原来还有这种操作，活久见了，樱井只好莫名其妙地终于离开了这暗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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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樱井又被叫去所长办公室了，一进门还没等她服从套路对领导打招呼，柴山所长就主动开口了：圆谷桑那里有工作给你。樱井一脸黑人问号。柴山：圆谷英二监督……知道吧？名字樱井当然是知道的，就是在世界上都有名的那啥，特殊技术的监督，那个《哥吉拉》啊，那个《拉顿》啊，的人。

柴山于是说了，就是上次的面试啊，其实是圆谷桑那里有工作，这次英二桑要制作电视影视了。前半句还在说圆谷桑，后半句变成英二桑了，不过反正樱井依然是黑人问号脸。柴山接着说，于是呢，说是想起用你，虽然你是电影部的演员，不过对电视方面的工作可有兴趣？

樱井这才终于开窍一点了，之前的事就连上了，果然那不是电影的试镜会啊，这么说那两个人是电视业界的人吗。这时所长秘书端茶来了，哎妈樱井受宠若惊，因为这是所长的客人的待遇。新人演员被所长叫来，一般也就是有事要吩咐两句就完了，给泡茶端来喝这可是没有过的经历啊。然后柴山所长就开始唠嗑，樱井哪一年哪一期进东宝来成为专属演员的，所长都说得清楚。还问她，同一期的小伙伴有谁啊，你是为什么进东宝呀，契机是什么，还有进来的时候是跟着山本嘉次郎监督的是吧？

山本嘉次郎监督，就是那个本多猪四郎监督、黑泽明监督、谷口千吉监督的师父。把后来的《奥特曼》的主演黑部进安利进东宝的人。以及早在樱井出生前四年，与圆谷英二合作吓尿米国人的影片《夏威夷与马来亚海战》，担任本篇监督的人物（《奥特系列通鉴╳本家特摄列传》第四十五章）。

与樱井同一年同一期进东宝来的专属演员，约有四十多人，其中十五岁的樱井是年龄最小的。进来后要接受基本的演员培训课程，他们这届时管这事的就是山本。山本监督与英二老爹基本是同龄人，这时已经是年过花甲的白发人了，对他们来说山本监督是值得怀念的老头。时而体贴时而严厉，教会过他们很多东西，他们私下里黑话管山本监督叫山嘉次老师。

柴山所长在屋里一边耍着高尔夫球杆，一边接着跟樱井唠嗑。演员培训课程结束时，会有例行的毕业公演，问她演的啥。樱井答，我太年轻了所以没有合适的角色，是山嘉次老师专门给台本加笔，给了我一个角色的。这时，所长才第一次正面望着樱井，然后呼呼呼地一脸奸笑。樱井懵逼了，有什么不对吗？柴山：山嘉次老师啊，你们这么叫？对那个大监督？啊？

牙白！说漏嘴了！樱井冷汗直冒。所长收起奸笑，恢复成一脸淡定，然后话题一转：话说回来樱井君，这个电视的工作，有意愿接吗？樱井一瞬间啥也没答上来。樱井浩子，十八岁的少女，就在刚才，被一条老狐狸给套路了。

那时电视是相对新兴的产物，电视这一行的地位也还很低，被已经风靡统治全国几十年的电影行业的很多人排斥，这些以前我们都已经讲解过了。电视机的普及率也还不高，因为新出的大型电器还很够昂贵，不到每家每户都去买了至少一台的程度，其实就樱井自己家里都还没电视机。所以这种环境背景下时，已经身为一个全国巨头电影公司的专属演员，东宝本身就相当于现在的人概念中的事务所，那电视的工作你还要接吗，于是柴山才要这么费神玩套路。

樱井回想了一下那天试镜时的两个人，半句废话也不说只是盯着她看，于是下一个瞬间樱井就明确答复了：所长，电视，我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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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樱井去了离东宝砧摄影所走路不到五分钟的地方，圆谷特技制片厂。她得知了，那个略矮的人是东京放送电视台的演出家，叫圆谷一，虎背熊腰长得很壮，体格像大猩猩。然后那个绅士风的人，叫中川晴之助，也是东京放送电视台的演出家，我们上回刚提到过这人。中川给她倒茶喝，电视台的演出家，就相当于电影业界说的监督，这樱井是知道的。可监督居然在亲自倒茶！而且还顺手给我倒茶！这回是真的活久见了！

然后樱井在这里认识的第三个人，叫金城哲夫。小金递给她一本台本，封面上用黑色的文字写着《失衡》。樱井打开台本，边翻页边问两个监督，是要读这个吧，老师？中川说喂喂，那什么老师的，别叫了，要起鸡皮疙瘩了。但是樱井不理解，因为一直以来所处的行业的惯例，就是管监督叫老师啊。中川说，因为我们还没伟大到能被叫老师。樱井望望旁边，全程一哥和小金两个闷骚就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点头。

但是马上小金就开始嘴炮了，好，开始说这台本的事。重点就是，什么宇宙空间啊，什么四次元的世界啊，什么恐怖片啊，他开始打机关枪。啊这帮搞电视的人，太热情了太温柔了，都要化了。这天起，我就成了《奥特Q》的江户川由利子这个角色，这是樱井在回忆录中说的。

对于由利子这个角色的演员人选，当时看中提为候补的不只樱井一个人。一个中真千子，一个田村奈巳，一个丘照美，每个候补也都是东宝的专属演员。三人后来就都在《奥特Q》获得了一个单集临时客演的角色，前两人在《奥特赛文》也有客演。

中真千子是东宝喜剧电影的大红人，五六十年代日本电影行业黄金时代，各大巨头公司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当时东宝除了特摄最得意的就是喜剧。田村奈巳也是被东宝当个宝来捧红的，这次候补演由利子没选上，后来还又候补演科学特搜队的女队员，也就是《奥特曼》的女主角，不过这个角色又归樱井了。丘照美就星途黯淡了，演过的角色都是正式姓名也没给的路人，后来也早早退出了演艺界。

至于男主角万城目的演员人选怎么办，就用之前给《巫》选好的，本多猪四郎监督的御用演员佐原健二。因为主演需要理解特摄的人，意思就是有经验懂得特摄影视的这一套，有两班平行分业体制的片怎么演。因为本篇班经常需要演员对着看不见的东西施展演技，做出什么表情，说台词用什么语气。看不见的东西则是由特殊技术班负责制作出影像，事后来合成的。

放现在好像是已经经常这么演了，跟演员说一声这里是要做电脑特效滴，大家也都习惯了。可当时没有啊，特殊技术的壁垒那么高，这种特摄影视本身也就少，经历过的演员也不是随便抓一两个就有。一般正常的演员会是，眼前又没有的东西，你要我看着它表演，这可怎么演，没一点头绪。

接下来副主角，万城目的助手户川这个角色，演员跟由利子一样用试镜来决定。当然也是用东宝的人，选中西条康彦，也是在本多组混过的人。所以本多监督对佐原和西条两人挺放心，樱井这个新人是真不晓得，要见见。见了觉得还不错，就这么定了。于是《失衡》的企划书在决定稿诞生后一个月，又作成了第二版决定稿中，就记述上了演员确定人选。设定也相比上回展示的第一版内容有所变更了，更接近后来实际播出时的模样。

主角万城目青年，还是叫万城目，但是设定从车迷变成飞行员，演员是佐原健二。万城目的助手户川少年，依然还是他的助手，不过有了全名设定叫户川一平，演员是西条康彦。女主角仓方由利子，这时还依然叫仓方由利子，不过加了个设定是摄影师，演员是樱井浩子。最后科学家一之谷博士，设定保持原样，演员是江川宇礼雄。这是个日德混血儿，有点洋人相然后说他是大佬科学家，嗯还确实符合一般观众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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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四年八月，东京放送电视台与圆谷特技制片厂正式签约了，决定制作电视剧《失衡》的合同。节目本身的关联事项在企划书上都已经基本敲定了，两季度的节目，按今天听得懂的俗话叫半年番。所以合同书上来最终实锤规定的关键事项，那还是老话题，到底要花多少钱。圆谷特技制片厂方面主管详细规划这个事的是市川利明总经理，东京放送电视台方面那当然就是影视部长津川溶溶。

老爹跟市川提出的希望是，每集的预算制作费要当时面值的，六百万到七百万日元。这是高是低呢，你看当年《（初代）哥吉拉》花了多少钱，直接制作费六千万到七千万日元，直接加间接的总制作费超过一亿日元了（《圆谷百一十年史》第二十九回）。《哥吉拉》是九十七分钟的电影，而现在制作这个电视剧呢，每集是半小时即三十分钟的节目。再满打满算按去掉电视广告的份量好了，每集大约二十五分钟又三十秒，怎么着一集的长度也还是超过《哥吉拉》的四分之一。可提出的预算居然只有《哥吉拉》直接制作费的十分之一，看来还真便宜啊。

说明圆谷特技制片厂是很克制的。第一，毕竟《哥吉拉》是电影，而现在这个是电视节目，总还是比电影廉价的。第二，因为当年《哥吉拉》的时候，是一切毫无经验的摸石头过河时期，各种做实验到处走弯路。所以花费也确实很多，而现在条件就没那么严峻了。第三，因为圆谷特技制片厂已经被东宝收养成子公司了，制作新作可以使用大量东宝的现成资源。就像你一个人搬出去住，不过其实每个月不用交水电费燃气费物业费电话费网费。

由此制作费的预算才能压缩成这样，但是直接压成了十分之一，所以这也已经非常克制了是底限了。那东京放送电视台能不能接受呢，津川部长表示心里是崩溃的，就准备割个香港岛的结果你居然开口要割台湾岛，这是什么心情。因为当时的电视业界，制作播放三十分钟的节目，一般每回花多少钱啊，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日元。你看看，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圆谷特技制片厂的希望是六百万到七百万，就算拿最高值来对最低值好了，四倍。

而且电视节目的制作费与时间长度，不是完完全全正比例关系的。按当时的一般行规，一回三十分钟的节目要一百五十万日元，一回一小时的节目是三百万日元，而一回两小时的节目则是五百万日元，这都还没到六百万。既然这么夸张，那当时《哥吉拉》怎么就花了那么多钱。其实《哥吉拉》那时候，一般来说一个电影的制作费，也就是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日元（《圆谷百一十年史》第二十九回），又是电视节目的十倍关系。

不过前面说的只是当时电视节目的一般情况，也就是说包含各式各类节目，电视剧啊综艺啊报道啊。那最昂贵的节目类型是怎么样，最昂贵的类型就是动画类节目了。因为要一帧一帧动手画出来的，耗费时间也长人力资源也多，手绘动画产业是典型的劳力密集型产业。所以电视动画确实比其他电视节目的制作费要贵，同样是三十分钟一回的节目，一般每集的预算大约要两百五十万日元左右。

就拿东京放送电视台自己的动画类节目来看，一九六五年开播的两个。自己原创的《超级杰特》，每集制作费要两百三十万日元。藤子不二雄原作的超人气作品，收视率稳在三十个百分点以上的《小鬼Q太郎》，每集制作费要两百七十万日元。顺便这两个片的内容可以参照Anitama连载的另一专题《对20世纪日本电视动画史的回顾与拾遗》的第三回结尾处和第五回中部。

可动画类节目也就每集两百五十万日元左右，你这拍个特摄节目要每集六七百万日元，依然还是完全无法接受啊。津川最后这么砍价，一季度七千万日元，这真是上限中的上限了。每季度七千万日元，一季度是十三集，那就意味着每集大约五百四十万日元。比起最昂贵的《小鬼Q太郎》已经翻倍了，对于东京放送电视台来说，真的是叫大放血杀必死。心里那个疼啊，别忘了那最新锐型号的神器光学合成机，东京放送电视台还刚出了四千万日元的天价呢。

圆谷特技制片厂也明白这到极限了，虽然不足当初老爹的最低希望，也就这么着了，成交。站在东京放送电视台的立场上来说，按照电视业界当时为止的一般行规，支付给制片厂的制作费最后要想回收，当然是靠从赞助商那里获得的收入。当时流行独家赞助的方式，可是根本不可能存在愿意支付这么多钱的赞助商。而且我们说过这个节目决定采用事前制作，就是全部拍摄完毕之后才开播，所以赞助商远远还没决定，东京放送电视台一方完全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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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哪怕中国人没追过直播的，也能从《奥特曼前夜祭 奥特曼诞生》或《大决战！超奥特八兄弟》中知道，后来独家赞助商是武田药品工业。这是在合同签约后一年又一个月才决定的了，临开播前几个月的一九六五年秋天的事。现在就先提前说说一年又一个月后的事好了，那时《失衡》已经完全改名叫《奥特Q》，也从单纯的两季度二十六集变成了现在看到的全二十八集。武田药品能出多少钱呢，确实远远不可能砸出这么多钱，起初说也只能出常规电视剧的份。

但是武田药品最后很厚道了，给《奥特Q》的节目赞助费出了五千多万日元，也就是承担了预算制作费的三分之一。你看看，一般的半小时电视剧每回最多一百五十万日元，一季度的份还不到两千万日元，两季度的份还不到四千万日元。站在武田药品的立场上来说，我一下给出了五千万日元，是够厚道的吧。每集下来就是给了一百八十万日元，比常规的最高值还高出两成，你上哪儿去找这么给力的赞助商。

现在可以来看在《奥特Q》这个节目中，三方的直接性资金净流向了。独家赞助商武田药品工业方面，直接支出，五千万日元出头。直接收入，没有。于是直接净亏损，也是五千多万日元。

圆谷特技制片厂方面，这边惨了。当初希望的是每集六百万到七百万日元，直接拿到的只能有每季度七千万日元，然而提前一说，最后实际花费每集大约达到八百五十万日元。直接支出，实际制作费八百五十万日元的二十八集份，约两亿三千八百万日元。直接收入，东京放送电视台支付的预算制作费二十八集份，约一亿五千一百万日元。直接净亏损，八千七百万日元。

东京放送电视台方面，也惨。直接支出，支付给圆谷特技制片厂预算制作费，约一亿五千一百万日元，精确一点说是一亿五千万日元加上零头约七十七万日元。直接收入，武田药品支付的节目赞助费，五千多万日元。直接净亏损，毛算一个亿，要是再加上光学合成机就一亿四千万日元了。

这是直接性的净亏损，不管事后开播了收视率能有多少，反正这些钱都是亏定了，要回收支出必须靠各种间接性的收入。武田药品方面，赞助商倒是本来干的就这一行，就是靠间接效应来获利的。赞助节目后靠着越高越好的收视率，提升企业形象，竖立品牌刻印效果，再加上还能顺便宣传点具体商品。

那东京放送电视台和圆谷特技制片厂可怎么办，现在的观众知道习惯是卖玩具，而且是主体收入来源了。确切地说是商品化，类型不仅仅包括玩具，当时有倒是已经有了，但是远远还不成体系。各行各业间独立性隔绝性还比较强，多媒体联动商法都还是先驱中的先驱。把虚构作品、虚拟角色给商品化，来经营角色生意搞版权业务之类，这些事全部都还很原始，没有确立成熟的规矩。

所以也还没有什么玩具厂当赞助商的事，赞助商都是大众性日常用品的生产商，像食品厂啊、电器生产商啊、药品公司啊。赞助商不是来直接卖节目的关联商品的，而是间接宣传自己原本生产的商品的，商品与节目内容没有直接关系。因此角色生意虽然干还是要干，可是当时对于他们，还没法定位成回收支出的关键手段。再加上这类节目没有前例，所以商品化的前景也没法推算。

那有前例、比较可预见前景的是什么方式呢，就是利用圆谷英二这个名头，搞出口海外的业务。当时圆谷英二的大名过去十年间，在海外已经形成的一块牌子，是个什么规模什么级别，我们已经提过很多次了，所以日本政府都才愿意融资给东宝制作特摄电影。这才是一开始东京放送电视台能够来勾搭上圆谷特技制片厂，然后一步步能下狠心砸钱又砸钱，的核心原因。你想想《哥吉拉》当年出口全世界换回来的外汇，价值就有当时的四百亿日元，《奥特Q》出口出去要是能换回来哪怕相当于四个亿的收入，那也足够赚饱了都撑着了。

所以在正式签署的东京放送电视台与圆谷特技制片厂的合同上，为了尽可能地回收注定赤字的直接收支，还对四个间接性关键事项有明确提及。第一是对重播回数的约定，第二是东京放送电视台对节目成品内容的变更权利，第三是商品化权的关联事项，第四是海外放送权的关联事项。我们直到今天在对岸都能知道的“奥特”这一品牌，就是当时一切原始的环境下，经过数年一点点开发出来的间接衍生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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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回预告】

一九六四年九月二十七日，星期日，东京时间早上九点钟，天皇皇宫前，新番组《失衡》=《奥特Q》终于正式开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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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的本家特摄列传】

特摄魂~讲道理的特殊技术（十八）楼房用什么造

特殊技术班（特摄班）的准备工作的三大类，第一类是俗称皮套的人偶服，第二类是大道具模型和以此架设布景设施，第三类是小道具模型。第一类已经说完了，今天开始来说第二类。

知名度最高的一项基本是造楼房的微缩模型。今天前面正篇的篇幅太长，附属短篇其实没空间的，先只能说说其中最常用的两种材质了。楼房模型用什么造，这主要得取决于这幢楼是干什么用的。意思就是画面中登场的楼房大体可以分两类，一类是纯粹真的用来当布景摆在那儿的，一类是在镜头中要被破坏掉的。

属于前一类的，这类数量最多，是造楼房模型中的主要类型，多用木头来造。那就是跟很多现实的真的建筑物一样，木制房屋，无非就是把它们按比例微缩。再具体一点，就是用木材横梁和胶合板。这类房屋的微缩模型就是不会轻易给破坏掉的，可能造一回闻名全国甚至海外的标志性建筑，以后还能再多次使用。你想象一下哪怕你自己长得有怪兽那样的身高和体积，大街上的一幢幢楼房，就会是你随便拍一巴掌都轻易倒塌的吗。所以摄制破坏建筑物的场景时，实质是一种展现力道的演出手法。

属于后一类的，这类虽然数量少不算主要，却算楼房中的主角，因为这种建筑物被破坏的镜头往往被用来当看点。主要用石膏来造，当巨大生物主动地打在上面，或是被动地身体压在上面，楼房便应声而倒了。但是远没有像这样说说一句话这么简单，石膏的厚度、干燥度，都是必须小心翼翼的事项。经常可能有想毁掉房屋，但打上面没毁成的，演员还疼死。或是还没拍摄破坏房屋的镜头时，它自己就倒掉的。

一般需要这么操作，建造的石膏房屋微缩模型上面故意有裂纹，意思就是造出来就是专门用来毁掉的，当然这裂纹是不能给观众在屏幕上看到的。裂纹没法精确地人为控制到恰到好处的程度，往往需要造好后搞放置玩法，丢在那里大半日。放在那里不是真就完全放置不管了，需要长点心注意点时机，要放置在那里等待石膏充分干燥后，裂纹也逐渐加深。加深开裂到楼房的窗户位置，但又还没自发倒掉的程度，这是最适合正式拍摄的，稍微有点力碰到房屋就倒下了。

这类用来毁掉的石膏楼房微缩模型，是造楼房中成本最贵的一种。造一栋可以花费当时的三五十万日元，前面正篇还刚说过东京放送电视台拨下来的预算制作费，所以昂贵的时候一栋房子能花十分之一的预算。因此在影像效果不可妥协的企业文化这个前提下，省钱还是尽量要省的。

比如楼房大致是立方体吧，有四个面，而现实中你看一幢楼房时，同时能进入视野中的最多其中的两个面。所以造也就造要进入镜头中的两个面，多的时候良心点造三面。而且有时候不一定是巨大生物从外部毁坏房屋，而是用爆破的方式，那就是在微缩模型内部要设置火药的。这种时候你真造完整的四面楼房，再在里面设置火药，反而容易自找麻烦，而且还不实用。

准备工作中楼房和裂纹都设置好之后，正式摄影时，穿着人偶服的演员在什么时机、从什么方位角度、去碰周围布景中的哪一栋楼，这都得是精确计算好的。预定怪兽的身体压上去来破坏的，这种房屋的石膏可以厚一点，免得有裂纹的情况下随时自己就倒了。预定只是手或者怪兽尾巴给扫一下破坏掉的房屋，石膏就薄一点，别搞得打上面房子还巍然不动。拍摄一次失败了肿么办，失败了整个重来呗。要多花钱了也只能说是自己搞砸了自己活该，这还不算实质最烧钱的那个胶卷费，以后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