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谷百一十年史（二十七）

“圆谷百一十年史”，即圆谷英二诞生的1901年到圆谷制片厂成为FIELDS子公司的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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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至哉坤元：1948~1963

第二十七章 辛・哥吉拉（特别篇）怪兽作战第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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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是大约平时两点五倍篇幅的特别篇，配合今年十一月三日碰上星期四，就当是通常接近一小时的电视剧播出两个半小时特别节目吧。顺便先来提一下，当时《哥吉拉》为什么在十一月三日首映啊，第二十一回中说过企划的经过，田中制片人负责的东宝跟印尼国际影片有限公司合作的片流产了，紧急为了填这个坑才从印尼附近海域的比基尼环礁找素材，新企划出个巨大野兽片。所以一九五四年十一月三日这本来是那个日印合作电影的预定首映日，那这个跨国合作片又为什么放十一月三日首映，因为这天是文化节，这种文化交流项目搞出来的片就放这天了。而且是日本的法定节假日，节假日嘛本来也适合电影这种当时国民最大的娱乐方式。

在第二十二回提过设定上哥吉拉写作吴尔罗，吴尔罗读作哥吉拉属汉音，汉音是遣唐使从唐帝国京师长安城一带学到带回日本的读音，其实这回这节日最早也是遣唐使的锅。当年玄宗把自己的生日设为千秋节，指千秋万岁，后来在天宝七载改叫天长节，指天长地久。各属国到这日子都遣使来朝贡大唐帝国，日本是大孝子当然没出过缺啦，从大陆引进的东西够多了多这一个也不多，于是也跟着玩天皇生日定为天长节。玩了几百年后来没玩了，到明治时突然又给捡起来，还把皇后生日对应设为地久节，明治天皇的生日就在十一月三日。以日本的立场来说明治算是一代英主了，他挂掉后生日为节假日这事本来就没了的，但后来又恢复了一直在实行，于是在位天皇的生日和明治的生日都是节假日。再到美帝进来占领，这种事就忍不了了，听倭寇在战场上喊天皇简直是洋鬼子的心理创伤，这种他们思维无法理解的节日必须干掉。但参议院无论如何也想留下这个节假日，说那明治生日这个说法不要了，正巧了美帝占领军为日本定的新宪法就是在十一月三日颁布的，把十一月三日叫宪法纪念日保留节假日性质，洋爹爹你看肿么样。美帝说呸，别让你们的天皇污了老子的宪法，结果宪法纪念日没在颁布日，而定在半年后的执行日，就是现行的五月三日。但最后占领军还是让步了，看日本这孩子可怜，说实在想保留那就留吧，给我再改个名字就行，就成文化节了。

一九五四年之后，日本一般世间的文化节就这样成了特摄厨的哥吉拉节，哥吉拉节每年一定是放假的，挺好不容易一不小心忘记。流产掉的原本跟印尼合作的那片，除了跨国算个噱头外确实不是什么大片，尤其在那个电影行业黄金期，各种片量产整个上映机制轮班节奏很快的时代。所以也没安排在什么旺季，秋季是典型的淡季，这片就成了哥吉拉登场的作品中唯一没在旺季上映的。这里牵扯到日本电影产业的规则和历史变迁等话题，都是以后在啊你她妈的另一连载东映御三家的专题里会来系统地说的，这里已经扯多了就不多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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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回忆一下目前为止说过的进展，三月底合作电影宣告流产，四月份企划填坑用的新片，五月份从情节大纲到定稿脚本，六月份设计形象，然后作成全篇分镜然后并同步开始造形作业，七月份主要还是造形班的人偶服制造工序，同步在月初举行制作发表新闻见面会后，紧接着宣传部开始总动员。我们说过最耗时费力的就是造形班的作业了，从六月开始先后制作改进三个版本的黏土模型，再到七月份造人偶服时走一堆弯路，等正式摄影准备就绪已经两个多月了。而且这还没悲催完，造形班只是美术班的一部分，美术班的作业主要包含三类，第一是架空生物哥吉拉，第二是各种建筑布景，第三是军队武器的模型。当年英二的成名作《夏威夷与马来亚海战》只用后两类，这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式的开机日在八月七日，离上映都不到三个月了，明明还是号称大片的玩意，这是不是坑爹啦。按当代视角来看这要么是制作日程异常到快崩溃，要么是制作水准实在太粗糙，不过在那个日本电影界全盛期很正常，原因同样是电影量产。我们说过的六个大型公司，各自院线的主力作每半个月就要交接，电影的制作周期一般也长不过一个月。但我们知道英二向来会作死，这次又有一帮子人愿意陪着作死，这片还是破格了，从开始拍摄之后又花费了两个半月。

在最迟最迟的情况下，包括后期编辑作业在内的全面完工的最后截止日也并不是上映前一天，因为全国正式上映前一周就要在几家影院里局部先行试映，在那更之前还有公司内部试映会。不给试映会后再加工改动的余裕肯定是不行，何况那还不是数码时代，电影是真真正正的电影是拍摄在影片里拿来上映的，就得给每家上映的影院都复制个胶片副本，再运到全国各地去。最后这片的情况是，全面完工后两天就是内部试映会，又过两天就是局部先行上映了，确实紧迫得差点作了个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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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正式开拍，提过好几次的一个概念就必须要再拿出来了，就是东宝在大量驱使特殊摄影技术的作品中，确立并发扬的两班体制。我们说过这个两班体制在战时英二负责特殊技术的那些国策电影中，已经存在了，尤其《夏威夷与马来亚海战》是有效使用两班体制的一大成功作。英二经过被流放再回来，《太平洋之鹫》中两班体制复活，而且事实上已经成熟了。但是到目前为止的两班体制，都只是拍摄现场在这么做，叫作有实无名，至于完全确立成为东宝的一种制度，变得名副其实，则是在《哥吉拉》之后，而促成这项确立的契机正是《哥吉拉》。

再以后两班体制继续发展的过程中，变得不仅仅是东宝的制度，而成为一种文化。空间上沿用到东宝的子公司，再到与东宝人员有关联的支流制片厂，甚至东宝的行业对手等等；时间上沿用几十年，形成一条脉络，一代一代继承下来。特摄影视的两班体制，其牵涉到的基本人员、分工、称号、亚种、传承，这些问题的彻底剖析，打算作为这个哥吉拉篇最终回的话题，或者如果一回以内解决不了就叫最终章。

《哥吉拉》的拍摄现场当然也是用这种体制，但是这回做了一次拓展，采用三班体制。本多监督率领的本篇班，英二率领的特摄班，第三个是向山宏率领的合成班，向山跟英二也是老交情了第二十回中提到过。这回合成班单独分出来作业是特例，多少也有日程紧迫的因素在里面，以前都是跟在特摄班里面的，后来两班体制作为一项制度明确下来，合成班也属于特摄班之中。八月七日开机，指的是本篇班先开拍了，特摄班正式开拍要到八月中旬，就是因为上面说过的，要等特摄班之内的美术班的事前作业完成。这里其实可以再次看出，因为《哥吉拉》是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所以造形班走那些弯路的代价是有多悲催，后年两班体制稳定确定的时代，通常都是特摄班先于本篇班开机的，而且大约要提前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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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先来看本多监督率领的本篇班，本篇班什么意思其实以前也提过的，就是拍摄正篇的内容，跟文戏情节和演员打交道的。也就是一般意义上说的直接拍摄，一个影视作品如果不需使用大量的特殊摄影技术，那也就无从谈起特摄的两班体制，只有一班，那是哪个班，就相当于本篇班。

演员的事在我们这整个专题中都会一直是次要的附属的内容，所以现在先来简单挑重要的部分说说，职员的事是要以后单独专门说的。这片的主要角色其实有四个，两个表面的两个背后的，表面当然得先有一俊男一美女啦，要不你怎么把观众骗来买票。还有两个背后实质对情节起关键推进作用的，一个是青年科学家芹泽大助，制造了能杀死哥吉拉的兵器，另一个是解说哥吉拉来历的古生物学博士山根恭平，女主的父亲。

山根博士的饰演者是黑泽组的大明星志村乔，黑泽组也就是黑泽明监督的剧组，黑泽监督与本多监督的交情我们已经提过多次了。志村出演黑泽监督的作品那跟吃饭似的，三年前本多监督正式出道以来也常来本多组打点酱油，包括我们说过的《太平洋之鹫》和《来港的男子》。就在这年黄金周档期刚上映的黑泽监督大作《七武士》中，志村还饰演了七武士的头头岛田勘兵卫，四个主要角色的演员里只有志村是老油条，其他三个都是嫩娃娃。这就是上回提到的东宝宣传部的苦逼，这片新人一堆、明星率太低、真心不给力，我们这么能吹的高手都吹不出来了，只好不吹演员改吹职员。

男女主的演员分别是宝田明和河内桃子，都是一九五一年才进东宝的，真主角芹泽的演员是第二十一回中提过的平田昭彦，也就比他俩早一期进来。我们说过日本电影黄金期各个大型电影公司有钱养得起人，演员是公司的正规职工，包括刚说的志村也是，演员是拿着电影公司的薪水随时待命的，不是制片厂每回要拍片了再跑外面七七八八的事务所找人试镜的。东宝的新人演员被录用后，还要丢进东宝演技研究所去继续培训，过个两三年再出来练级，所以这几个都是一九五三年刚刚出道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但这正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第二十一回中除了平田外还提过石原忠，这个石原再加上宝田和平田，后来东宝大量驱使特殊摄影技术的大片中，上镜频率最高的四个演员，这片里一下就占了三个。石原现在依然不是说的时候，宝田呢出演作虽多国内群众却不熟，平田就是大熟人了，那是《奥特曼》中的岩本博士。记着哈平田这人很厉害的，应该说他的角色是逆天的，传说级别的。哥吉拉是杀不死的存在，出了这么多片我们的吴大爷都六十二岁高龄了，剧情明确表现哥吉拉死了的就两回，其中只有初代的这第一回是被杀死的，就是只有平田演的芹泽才能干到的事。然后是直接正面艹翻了奥特曼的杰顿，对当时的观众那意味着怎样一种恐怖感威压感，结果还是平田造的武器，哦不岩本博士造的武器，打一下杰顿就完蛋。吓哭了，简直正宗最强超级英雄，其实还有类似的例子，不过现在群众不熟我们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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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多监督带着本篇班先前往三重县鸟羽市，这里处在志摩半岛，东北部有个石镜村，住着两百多户村民，现在已经叫石镜町了。第二十二回中说过设定上吴尔罗是大户岛传说中的海神，大户岛这地方也是编的，本多决定把这里就作为大户岛了。为什么选择志摩半岛，他对这里的地理状况灰常熟啊，监督拍着胸脯说了，这里可是全日本海水最清澈的地方，正好有一段需要水下摄影的也方便。两个原因，第一，本多单独执导的最初的作品，是一九四九年的一个短纪录片《国立公园 伊势志摩》，就是在这里拍的。第二，这里盛产珍珠有名，第二十回中提的本多在电影方面的出道作《蓝珍珠》，也是到这里来拍的。

本多需要大量的群众演员，带来了五十多人东宝所属的专业龙套演员当然也不够，还找了三百多村民，请他们演哥吉拉出现了村民惊恐逃难的场景。这里的村民看没看过电影不知道，大概是看过的，拍电影就真没见过了，所以怎么跟他们讲解也讲不明白。你说要我们演哥吉拉出现时的景象，哥吉拉又没出现我们怎么演？哦你说要想象哥吉拉就在那里啊，那我们没见过真心想象不出来怎么破？哎等等，哥吉拉又不存在你们到底要怎么拍电影？最后是在考验剧组的文学能力，跟村民们描述哥吉拉到底是什么，有多大呀有大楼那么大，啊大楼你们大概也没见过，还能口吐放射能，放射能你们没听说过啊，啊总之就是村里的井水再也不能喝了，还能让你们的船和屋子烧起来。最后他们听着听着自然就吓得要往山里逃了，志村吐槽，哥吉拉不存在所以拍摄出来难，但这边才更难。

石镜村这地方没旅馆，剧组只能住在鸟羽市区内，这还不够惨，公路也是还没开荒的状态，只好每天坐船去石镜村。不过就算走水路，从鸟羽港到石镜村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剧组是坐着海上保安厅的巡视船去的。所以这片上映时最优先打出的声明就是，海上保安厅是帮了忙的哦你们别忘了哦海上保安厅的同志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现在也能看到，甚至在东宝的标志出来之前。这也是电影史上第一次自卫队协助电影的摄制，可不是光拿船接送一下就完了，第四管区的本部长为这事还专门跑来鸟羽出差。尤其是最后一段平田有个潜水戏，在这之前他得一本正经地学习潜水技能要领，好啦乖乖跟着海上保安厅的老师学吧。当时既然是盛夏，穿潜水服在海面上拍摄时就成公开处刑了，哥吉拉还没杀死平田简直要先被热死。本多自己不用上镜，就热得脱了衣服打赤膊在船上发号施令，结果给晒得背上起了水泡。

同时期，上回提到的本多的同门谷口千吉监督的《潮骚》也在这里取景，于是就被报社记者盯上了来抢新闻。三重县属以名古屋为核心的中京都市圈，这地方的报道业界是由中日新闻社支配的，那时候电视台什么的都还在吃奶呢。中日新闻社的中日意思是中部日本，八月十九日中日新闻社刊行的中日体育报上就登了讲两大剧组都来这里取景的一则报道，日本的体育报说是叫体育报，其实都该叫娱乐报。报道上描述的摄影场景后来在正片中倒是看不到，说志村演的博士带着宝田和河内演的男女主造访哥吉拉登陆过的灾害地，还给死难者扫墓，这段在正式上映中被剪了。

在鸟羽的拍摄大约用了一星期，然后回到东京继续，本篇班的作业总共耗费了五十一天，九月底收工。有个我个人感到留下更好的场景还是剪了，就是平田演的芹泽博士与哥吉拉同归于尽后，最后有一幕宝田和河内饰演的男主和女主，从直升机上往海里扔花圈给芹泽祭奠超度。杀青当时本多自己心里都还没底，说自己也没想过能拍这样的片，对合成技术能做到什么地步还没见过所以根本不清楚，老实说完全是暗中摸索的感觉，但只要障眼法这步成功了的话肯定会是相当精彩的娱乐电影。本多感慨道，这类空想科学电影，才正是电影这种直接诉诸视觉的形式本来的使命，如果能证明有能力做到，以后日本这种电影也会逐渐越来越多吧。没有哪个作品是没有一点辛苦的，但老实说《哥吉拉》这般苦劳还是第一次，最大难点还是演员的演技场面和哥吉拉的特殊摄影场面的调和，去年的《太平洋之鹫》也是这样，而这回更是连续的大量的，而且不是飞机和军舰这些东西，而是空想的动物哥吉拉，真心就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感谢负责特殊技术的圆谷技师及其以下的制作阵全员，感谢演员的认真演技，这才得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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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的主菜终于给憋出来了，英二率领的特摄班，八月中旬正式开机。哥吉拉的设定是身高五十公尺，按二十五分之一比例缩小，所以正式摄影用的人偶服高两公尺，含尾巴全长三公尺。还有半身的、尾巴的、小型玩偶等等，多类造形物在第二十五回都说过了。

然后是预定哥吉拉要毁掉的建筑物，也都要严格按二十五分之一比例缩小，建造微缩模型，包括周边的建筑也要如实再现，就是要造出一片东京繁华市区的布景。自《夏威夷与马来亚海战》以来，那种圆谷式的惊异模型特殊摄影，现在终于又要出山打天下了，别忘了第十四回中说到英二提出的特殊摄影技术的三大要素，其中一项就是模型作业。这三大要素，镜头、模型、合成，当时还不到时候多说，现在我们可以翻译过来了，其实对应的就是摄影班、美术班、合成班各自的核心工作。特摄班和本篇班等，是比这三个高一级的概念。说是叫特摄班，这么叫的多些，其实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特技班，把特殊摄影技术简称特摄还是特技，如果钻牛角尖这是有差别的，我们以后会说，不过一般混用都没问题指的同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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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哥吉拉来踏平的建筑，那自然都要是有象征性的楼房。首先比如国会议事堂，只有这个的模型是按更小的比例造的，缩小到三十三分之一来体现哥吉拉的巨大。后来上映时哥吉拉艹翻了国会议事堂后，当场就有人爽得站起来拍手称快，当时是吉田茂首相末期，名声已经搞臭了，其实这片首映后一个月吉田就下台了。

最著名的是中央区银座的布景，说起银座的象征那就是当时服部钟表店的总公司大楼，也就是银座和光大厦，顶上那个钟塔。毁掉这个大钟塔的演出是英二亲自提出的构想，钟塔敲响夜里二十三点的钟声，哥吉拉被声音激怒，一巴掌拍飞。为了测算这个演出怎么实现，英二带着几个美术班的美术助手先去实地考察，几个人围在那里讨论我们怎么毁大楼，从哪里开始砸从哪里开始烧。然后，然后他们就吃瘪了，警察走上来盘问，你们这帮可疑人物什么鬼。

这个场景的演出实在太迫真了，很多人看完电影专门跑去确认一下和光大厦，看是不是真的被砸了一盒子便当。服部钟表店可是发飙了，找上门来二话不说果断开喷，东宝懵逼了安慰一下，老兄有话好说怒气伤身，你看那吴大爷把我们自己的日剧也砸了。服部说那是你自己瞎作死关我屁事，总之这事绝许你造吗绝许，从此两年间真的绝不允许东宝拍摄任何电影时来取景。日剧指的是日本剧场，当时东宝旗下经营的最主要的大型电影院之一，上映当时在日剧观看本作的观众当然不少，简直吓得满身哆嗦。日剧现在已经没有了，年久老化拆掉重建了，现在变成东宝影院日剧，也不再是东宝直营，由东宝旗下经营电影院的子公司东宝影院来管理，这里又牵扯到日本电影产业的规则和历史变迁等话题，还是以后在隔壁东映御三家的专题里再说。

还有松坂屋的银座店，也牺牲在吴总脚下了。松坂屋是大型百货商城中的超老牌，也不是好惹的，这尼玛也太不吉利了你特么诅咒我？结果不仅仅是和光和松坂屋，这片上映后东宝基本上就是被银座联合抵制了，虽然事实上，被吴大爷光临的地方后来几乎都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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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布景而造的楼房有五百栋以上，还有十台战车和十门大炮，五十架飞机，二十艘船，十座高压电塔，加十八辆汽车。建筑物主要用石膏和石灰建造，为了正式摄影时能让哥吉拉顺利破坏掉，先把裂痕加上了，因为倒塌时的方式要有真实感。战车和大炮等全部是金属制，重战车模型的炮身是货真价实的钢铁材料，每台造价当时面值的十万日元。用遥控器控制在摄影所里跑来跑去，精巧得跟真的一样，这些要狠心由哥吉拉踢飞或踏平。炮身通电也能发射火花，壮观得本篇班的演员来特摄班这边参观各种布景时看呆了，管这些叫大人的玩具。

光是银座的整个设施就花了一个月以上，因为先做了一遍但是完全惨不忍睹，全部毁掉全部重做。这里又轮到我们的美术监督渡边明登场了，设计图全规划好后交给二十多个临时工，还是学生。这些临时工平时在别的地方打工也不是没干过，已经有套路了，就是每回去找个石膏店下订单，做个什么大厦什么城堡都没问题。结果这群逗比这回也照样这么干，设计图完全被甩了，就那样直接做出来这里小一块那里大一块。结果渡边对这帮打工学生发火了，严格按照美术设计全部重做，打工仔里还有熟人我们以后说。好在摄影所里场地还够大，不用造一块后先拍一段，再用同一个地方造另一块然后再拍。

完工后包括路灯、电柱、广告塔电车的架线等，全部细致如实装饰。电线怎么再现倒不是美术班干的，是那个英二现在最得意的弟子，摄影班的摄影技师有川贞昌，拿保险丝一根一根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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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第一次拍这种片，也还是照样走各种弯路，比如哥吉拉破坏国会议事堂失败了，要修理模型再重拍。渡边的美术班费了老大劲完成的各种模型设施，虽然明白做出来就是用来毁掉的，但每天摄影结束后看着一地残骸还是郁闷得慌。自卫队的喷气式战机攻击哥吉拉的场景，要怎么处理得镜头中看不出吊线，操演班也试了好几回。

哥吉拉口吐放射能，放射能不是火焰，但是电影这东西需要视觉上的表现，就成这样了。哥吉拉吐出放射能让高压电塔弯曲熔掉，这是一大名场景。英二的演出方式是让美术班用蜡和焊锡来造这铁塔，然后让照明班的强光照在上面，达成铁塔一点点熔化的效果。

最难的还是模型摄影，制作模型顶多叫繁琐到累死人，模型摄影是真的难。要怎么让缩小到几十分之一的东西看起来视觉上跟看实物一样，用普通的摄像头远近感明显不同，立刻就能看出是模型，为了不让人看出就要用特殊镜片代替。还要反复尝试切换镜头的角度，这就是镜头作业和模型作业两个要素的结合。哥吉拉破坏建筑物的场景要用高速摄影，用两倍三倍还是四倍，甚至十倍，一个一个试了然后筛选。必要时还得把模型场景跟实景合成，最终达成实际的建筑被五十公尺的哥吉拉破坏掉的那种气势感。照明怎么安排也是门学问，你得调整得看上去跟真的街景一样，所以多用五百瓦到一千瓦的小灯。

把造好的模型撒上油烧掉，要从白天起就准备露天布景，晚上才能开始摄影，然后拍摄一个镜头就要几小时。所以特摄班这边的剧组流行一句话，哥吉拉在五时啦，哥吉和五时是同音的。这当然不是说拍哥吉拉跟正常公司一样五点钟下班，但也不是说他们积极工作大清早五点就开始，而是指不到早上五点没法结束。更麻烦的事是哥吉拉的人偶服经过摄影后就有严重损伤，第二天早上又马上要接着用，这时就又轮到利光贞三出马，只好连夜赶紧修理。

特摄班也有水中摄影，借这次机会在砧摄影所里新造了露天大水池，长三十公尺、宽二十公尺。在水深一公尺半到四公尺的地方开地下室，就可以从两个方向进行水中摄影，池底还装了特殊灯光和把水搅得天翻地覆的装置，闹什么闹啊，其实是用来模拟海啸。哥吉拉潜入水中的场景，人偶服没法沉下去，第二十五回说过替身演员是中岛春雄为主、手塚胜巳为辅，那就让手塚在水里从下面把穿着人偶服的中岛拉入水底。没有测试直接就上正式拍摄，为了这个场景，两人在水里憋气了两分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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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摄班连续搞通宵，摄影期间已经超过当初的预定了，田中制片人本来还挺淡定一直忍着，最后给逼得终于忍不住来问话。十月下旬总算杀青，前后耗费七十一天。完工后英二表示当时越往后拍简直越顺手，特殊技术的成果完全不逊色于美帝的大片，哎我到底是想骄傲一下呢还是不想呢，我也不太清楚。

拍完进入编辑和录音阶段，这时突然发现问题来了，哥吉拉是头猛兽对吧，得有嘶吼声咆哮声啊，这件事怎么处理。录音部就跑去动物园，给各种动物录了音带回来，再把录音带的播放速度放慢或加快，但试来试去都不行。这肿么办，这回可就不是视觉上的特殊摄影技术能办到的事了，这时英二需要援军了，他的一个很熟悉的大熟人就及时从天而降，我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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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今天看完特别篇的观众礼物，只保留到十一月三日结束日期变动为止。第一个是我码字时常用的背景音乐，尤其是码这个哥吉拉篇的时候，时长约五个半小时；第二个是初代哥吉拉以来多担当东宝特摄电影音乐的伊福部昭的音乐，配上今年庵野版新作的预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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