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则思变

《NewType》杂志采访了BONES社长南雅彦、J.C.STAFF执行董事制作本部长松仓友二，听两位回顾各自公司近阶段状况以及今后的展望。

BONES社长南雅彦先对2017年做了一下回顾。虽说去年一年单就动画播放集数而言，总体少于历年平均，但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处于制作过程中的好几部作品尚未“浮出水面”。其中就有即将在Netflix配信的《A.I.C.O. Incarnation》，该片从2年前左右开工，直到17年夏天全话完工交货。

另一位座上宾J.C.STAFF的松仓友二则说自家去年动画产量依旧可观，全年多达11部！以至于他调侃，对哪一部作品究竟于何时完工这件事，在自己的脑袋里早已成了一笔糊涂账。这中间包含一部动画续篇及衍生剧集。其中，17年秋季档的《泥鲸之子们在沙地上歌唱》《食戟之灵 餐之皿》以及《UQ HOLDER! 悠久持有者》也同样获得了较好的口碑。

一旁的南社长忙夸《泥鲸》真的很不错。松仓觉得，尽管《泥鲸》的原作曾跻身“这部漫画好厉害!”排行榜，但却算不上知名度很高的作品，因此，还是带有几分“黑马”的感觉。南社长又举出他个人较为中意的《爱丽丝与藏六》。松仓听后，反应喜忧参半，一方面，动画版的改编不仅令原作者相当满意，同时也取悦了广大粉丝，然而与此相对，圆盘销量却不容乐观。由于按上下卷BOX进行发售，价格居高，因而卖不太动。但就像南社长所指出的那样，圆盘销售业绩连年下滑，绝非个别现象，而是困扰整个行业的棘手问题。

接着之前提及的续篇动画话题，松仓略显无奈，因为同为续篇，那类原本事先计划好放映时间的倒还不打紧，怕就怕突然之间决定的那种。在一堆早在2~3年前就已经筹划好的制作周期里，冷不丁插进一部续集，一下便打乱了全盘计划，搞得工作量很难掌控，是长期以来最为困扰松仓的头疼问题。

BONES这边同样唯恐此类情形发生，为了确保质量，特意避免满负荷运转，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额外工作。南社长分析，比起盲目上新作品，眼下圆盘制作企业更趋向于发行有一定销量保证的作品。且说到续作，去年BONES社携《我的英雄学院》参加了一年一度在洛杉矶举行的Anime Expo。在当地，南社长深切体会到《我的英雄学院》的火爆程度。事实上，前年社长也去了Anime Expo，从那时起该剧便小有人气，没想到到了17年竟呈现出全面大爆发的盛况。据南社长讲，担任角色设计的马越嘉彦老师刚一登台，便受到台下集体起立的热烈鼓掌欢迎。

松仓听后，在稍感惊讶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目前日本动画产业盈利的中心，正逐步移向来自于亚洲及北美市场的配信收益。且较之去年，今年还将有更大幅度的增长。甚至，有些作品制作委员会的收益大半来自海外。相较以往，尤其是近几年，凭亲眼所见粉丝的热烈响应，南社长也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日本动画在海外市场的扩张态势。

那J.C.STAFF受海外观众青睐的作品又是哪部呢？松仓列举了《在地下城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食戟之灵》以及《齐木楠雄的灾难》等片。且貌似《齐木》在亚洲人气居高不下的原因，竟是篇幅迷你所致。仅有4分钟时长的泡面番，方便观众随时“临欣”，开怀一笑，愉悦放松。南社长接口道，这般短小，在智能手机上观看起来也是轻松自如呢。

原先业界总是或多或少地以为，古典奇幻、SF这类作品，应该是海外观众最想看到的日系动画类型，可属于“轻SF”《在地下城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却出人意料地强势走俏，令松仓不禁感叹，这也行！此外，《食戟之灵》在北美也是人气爆棚。

接下来，聊到了网络配信的话题。18年3月起，BONES承接制作的《A.I.C.O.》即将于本周五（3月9日）迎来面向全球190国以上的全网配信，并且，用户可以在Netflix上一口气将全剧看完！这让南社长预感到，此举所将引发的观众的全新反馈，因而对收视后的反响满心期待。

《A.I.C.O.》为纯原创企划案，连同脚本开发在内，均由BONES先行主导推进，而后再向Netflix汇报提案，从这点来讲，与该社迄今为止所出品的原创作品并无多大差异，且Netflix方面也从未要求BONES做诸如“迎合全球受众口味”的改良，但南社长很有信心《A.I.C.O.》能够符合对方的期望。

当然，就如松仓所言，不同企划的具体实操千差万别。有时，上家会带着具体的企划大纲找上门来，有时，为顺应配信的实际增长，又会组建类似制作委员会职能的机构。有时候会选择在某家平台独播，还有些时候，针对改编事宜，出版社方面会表现得异乎寻常地积极……南社长的观点是，动画制作公司确实在太多层面“身不由己”，所以，才更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最佳形态的作品。松仓顺着话题叹起了“现实骨感”的苦经，现如今，各家动画制作社越来越“心有余力而力不足”，无论怎样用心准备，也难以达到万全。“同病相怜”的南社长也坦言，制作公司不单单要应付制作成本连年上涨的压力，而且还得为竞标成功维持一定规模的现场人员编制，这样就势必得让动画师们打卡报到，一些从前允许在家办公的社员，现在每天都跑来公司上班，使得公司愈发不堪重负。相比“稳步增长”的制作预算，包括J.C.STAFF在内的各家工作室，还得想方设法“节衣缩食”地争夺宝贵的人力资源。

“节操社”“骨头社”尚且如此，更不难想象“小作坊”运作起来的步履维艰。在南社长看来，就算让这些小规模的工作室1线开工，全心全意做好1部作品，恐怕也难以做到。松仓总结，自家和BONES的总生产集数还算有一定数量的保障，因而，就算偶尔“捉襟见肘”，也大都能勉强涉险过关。而小一点的工作室却极有可能在某天突然陷入瘫痪。所以，对小公司来说，动画生产集数的增加，绝对是一把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双刃剑”。

即便靠开头的1、2部作品换来观众们的喝彩，但做到第3、4部便会明显感到后劲不足。对此，南社长不无忧虑地道出了心声，“BONES开创至今，已步入第20个年头，而像他们这一代创立不依靠大资本的工作室，并能长期维系经营的制作人，搞不好会成为这一时代最后的守望者……”。不过，失落归失落，但人总要顺应新时代的发展。在新的一年里，BONES除了上文提到过的《A.I.C.O.》、剧场版《文豪野犬 DEAD APPLE》《我的英雄学院》第三季及剧场版、《交响诗篇》剧场版第二部，还有《Hisone 与 Masotan》。除此之外，还能见缝插针地努力做成原创作品，真是令南社长感到欣喜。今年可谓收获颇丰的一年。

松仓则提到了J.C.STAFF业已对外发表的《齐木楠雄的灾难》第二季、《蓝海少女！》第二季、《食戟之灵》《Lostorage》第二季，以及一大批尚不可对外言说的……现阶段松仓能透露的是，那里头也有好几部是原创的作品！南社长表达了对J.C.STAFF社新作的期待，转而又说，最近他时常在想，近期的这波原创大潮，倒是为那些此前专做原作改编的老牌监督们，提供了与4、50岁的中生代监督联手“捣鼓”有趣原创动画的崭新机遇。从这层意义上讲，说不定又将开启一个原创多产的新纪元。

松仓也已意识到变革的来临，包括配信在内，未来的动画产业将会面临着更为多元的企划渠道及前景。如果能顺利搭上网络配信这艘“黑船”（黑船事件是指美国以炮舰威逼日本打开国门的事件），说不定就能实现“更低成本，更高品质”的动画生产。总之，多一种探索，便多一份可能。按当今现状，日本的动画业界可能还将耐受10年左右的转型煎熬，但正所谓“穷则思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松仓预感，2018或许将成为探寻各式“生路”的充满挑战的一年。

参考资料：

《NewType》2018年2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