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补片：剖开人之阴暗面给你看

片名：《猪猡之王》
国家：韩国
年代：2011
导演：延尚昊
主演：梁益俊 /吴政世/金惠娜
时长：92分钟
http://www.bilibili.com/video/av6132822/

丧尸题材的韩国电影《釜山行》在近期吸引到非常多的目光，捎带着发生在同一世界观下的动画电影《首尔站》也受到不少人的关注，而这两部电影的导演和编剧都是一个叫做延尚昊的人。在拍出首部真人电影《釜山行》之前，延尚昊作为动画人已经导演了不少动画电影和短片，以下将要推荐的《猪猡之王》正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动画，也是一部远比《釜山行》要暗黑的多的作品。

《猪猡之王》（The King of Pigs）是一部什么样的动画？

有必要在最前方就为尚未观看过本片的人先发出一次高能预警，这是一部十分不适合心理承受能力较弱者的动画，用导演延尚昊自己的话说，就是希望让观者在一个半小时的观影过程中感受到“彻底绝望”。

本片讲述的是发生在中学校园的欺凌事件。身为老同学的钟硕和庆民再次相见之时都已经三十多岁了，两人分别成了职业作家和公司CEO。看起来都是光鲜好听的职业，然而实则钟硕只是在为别人代笔写自传还被退稿，庆民更是生意失败负债累累身处崩溃边缘，赴约前刚刚在冲动之下杀死了妻子。两个失败者见面后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中学时光：他们身处的学校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家境贫困的钟硕和父亲经营着涉黄KTV的庆民自然身处被称为“猪猡”的最底层，备受站在最顶层的学生团体“狗”的欺辱。同学哲是唯一敢于与“狗”一伙人抗争的人，在数次解救钟硕和庆民之后，不仅三人成了朋友，哲好像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猪猡们”的王。但庆民时隔这么多年才来找钟硕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回忆与哲相处的过去这么简单，他是来寻找十五年前发生的那场由哲引起的大事件的答案。

关于这三人与“猪猡之王”的真正关系，涉及剧透此处就不多做叙述，总之真相揭开的时候，会是一次引发强烈不适感受的体验。

钟硕和庆民十五年后的尴尬会面与两人阴气沉沉的回忆相互穿插交织。故事的发生地被设定在江南区（位于韩国首都首尔的富人区），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边缘人不幸的原因都是相似的。身为“猪猡”这一群体的学生，都如钟硕、庆民和哲一样身形瘦弱矮小，自小生活在贫民区，就算没有身处贫困边缘，父母从事的也都是说不出去的职业。而在片中作为施暴者的学生，也只是因为富有和聪明才有了欺凌他人的权力，但是他们的性情之残暴手段之下三滥，只能让人感叹人性能达到多黑暗的地步完全和年龄没有关系。至于老师们呢，几乎在处理学生间的欺凌事件时一直处于掉线状态，都是息事宁人不出大事就好的态度，一旦“猪猡”学生们闹出事，开除掉就好了。

本片的灵感来源于延尚昊还在部队时做的一个梦，他梦到三个朋友为了报复去杀人，其中一个人就是他自己。当时只是随手记在本子上，但在做短片时又想起了这个故事，原本是想做成一个关于残酷的社会阶级划分的寓言故事，后来觉得可以再有一些延伸和拉长，于是最后做成了一部长篇电影。延尚昊在撰写脚本时没有为这部片子做很多研究，准备了三个星期之后用了四天就写完了脚本，这与他本人就是校园欺凌事件的目击者有不少关系。延尚昊回忆自己的学生时代时称自己当时是个很安静的普通学生，和谁都能当朋友，但是还是记得那种当看到同班同学受欺凌“什么都没有做”的有罪感，在后来再见到这位同学时，他变得像片中的钟硕一样敏感。也因此，延尚昊在写台词时经常就泪流满面，为的是想撕碎现实社会中被虚伪粉饰的公平，让同样经历着绝望和怨恨的人感受到不再孤单。之后韩国大丘发生过一例受欺凌学生自杀的事件，也因为本片引发了一定反响，让延尚昊能够与政府官员谈论解决校园欺凌问题的办法。

其实在不少亚洲国家的校园内，欺凌都是不鲜见的现象，日本韩国已有不少相关题材的影视作品。尽管是动画电影，但本片关于校园内部层级的描述是非常真实的。在类似韩国这样一场考试定终身的国家，中学的声誉依靠的是学生的考试成绩，只要学生能考进好大学，就会有老师甚至家长对校园里的欺凌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于这个原因，在《猪猡之王》中也没有成人的力量介入到学生间的斗争中。现实往往会残酷，延尚昊也认为通常并不会有一个像哲一样的“猪猡之王”站出来，“如今的恶棍经常都是精英，他们都有很好的成绩和社会口碑，那些曾经在校园欺凌事件中的施暴者就是现在被我们称作一流人士的人”。

从筹备阶段开始，《猪猡之王》就是被当做恐怖片或动作片类型的电影来制作的，画风必然也不会走美型写实的那种路线。从影响延尚昊的人们身上大概就能感知一二，这个名单上有韩国导演李沧东（《密阳》《绿洲》）、朴赞郁（《老男孩》《亲切的金子》）、奉俊昊（《雪国列车》《汉江怪物》）、美国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神秘河》《换子疑云》），还有日本漫画家古谷实。

当时韩国动画电影的预算大都是在20亿到30亿韩元左右（人民币1200万到1700万），但《猪猡之王》只用了1亿5千万韩元（人民币90万左右），起初是导演延尚昊自筹资金，在做到一半时找到了一家专门资助独立电影的私人公司，由此得到资助完成了影片。全片都是采用CG技术，全部用电脑绘制，参与制作的人员只有15、16个人，其中一半的背景都是延尚昊自己画的，一共有30000多张的人物和动作画面他也画了10000多张。

2011年在韩国上映后，本片作为动画电影创下了不少记录，仅在本土就在釜山电影节拿到包括韩国电影导演工会奖最佳导演在内的三项大奖，并且成为韩国首部受邀参加戛纳电影节的动画电影。对于《猪猡之王》被入选在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放映，延尚昊提到了他喜欢的日本动画导演今敏。今敏的《红辣椒》参加了威尼斯电影节，延尚昊称自己也想向这个方向的道路前进，努力成为这样有自己风格的导演。1978年出生的延尚昊在拿到这些荣誉时才只有33岁，作为动画导演还是很年轻的年纪。从祥名大学西洋画系毕业后拍了几年短片，他很快就在2004年成立了自己的动画工作室Studio Dadashow，在《猪猡之王》之前就有几部短片在国际电影节受邀参加并获奖，接下来的另一部讽刺教会的长篇动画《似而非》也在国际上频频拿奖。

从小学起就开始狂热爱好动画的延尚昊，有点难以想象他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动画人是宫崎骏，也是皮克斯和迪士尼的超级粉丝，还对日本动画制作公司Mad House也很熟悉。比起国内观众也很熟悉的宫崎骏，延尚昊的动画绝大多数都是带有强烈的社会批判色彩，把人性丑恶血淋淋的摊开。在他看来，动画唯一的限制是它所能够引发的大众关注是有限的。考虑到韩国本身所处的环境，尽管在经济水平和文化输出都方面有不小成绩，但社会阶层固化所造成的贫富差距等等一系列问题，让揭穿社会阴暗面成为能最大化引发普通公众关注和思考的有效途径。延尚昊就像“愤青”一样，将他对社会不公人性本恶的尖刻批判贯穿在作品始终，与其说是在做动画电影，不如说动画更像是表达观点的一种方式。同样真人电影也是一种表达方式，这样说来延尚昊能在之后拍出《釜山行》并不让人太意外，作品体现的内核还是体现他一如既往的风格，甚至可以说考虑到更主流受众的接受程度，在《釜山行》里这一特质还被一定程度的淡化处理。

不过即便是作为如今韩国动画的杰出代表，延尚昊对于韩国动画市场也没有表现出太乐观，甚至认为韩国都不算是有真正的动画市场，大多都是给小孩看的电视动画片和3D电影，他能得到机会拍出《猪猡之王》这种类型的片子都是很罕见的。毕竟身边是在亚洲有绝对称霸地位的动漫大国日本，韩国动画公司虽有发展但还是始终处于被压制的位置，延尚昊因而也被业界认为是在这种局面之下出现的一个新突破，即“尖端技术并不是令动漫产业突围的唯一方式”，韩国动画市场或许也将会对同类型的动画人越来越有宽容度。

在《首尔站》之后，延尚昊已经在准备自己的第二部真人电影《念力》，不过他也并未准备就此向真人电影导演转型，今后还是会在两者中间不断切换并且再探索其他类型的影片。对于这位双栖导演往后的道路，只会让人越来越期待吧。

【参考资料】
Animation is the future: Yeun Sang-ho
Dark, brutal ‘King of Pigs’ no milquetoast cartoon
Flixclusive Interview: Yeun Sang-ho, The King of Pigs
Exclusive Interview with King of Pigs director, Yeun Sang-ho
Zombie flicks not just for young viewers: ‘Train to Busan’ direc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