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的“调色板”

Kevin Penkin 是一位出生于澳大利亚，后移居英国的作曲家，而由他负责的七月番《来自深渊》的音乐不可谓不惊艳。来自澳大利亚的动画记者 Callum May 就以《来自深渊》的音乐制作为话题，采访了 Kevin Penkin，该访谈发布在 Anime News Network 上，以下是访谈的概要。

在Kevin Penkin 先生的履历中，与动画相关的工作全都是和 Kinema Citrus 公司合作的。Penkin 提到，与 Kinema Citrus 的共事始于 Kickstarter上超过八十七万五千美元的众筹企划《Under the Dog》，双方合作很愉快，于是又继续合作完成了《命运九重奏》（Norn9）以及《来自深渊》的企划。同时，他也提到，能亲自投入到动画业界非常的荣幸，要是未来有别的公司能来找他合作，他也是非常乐意的。

谈到对《来自深渊》的第一反应，Penkin 说，他一开始就拿到了四本原作，在阅读的过程中，他立刻就被吸入了土笔章人（つくしあきひと）所创造的世界中。在制作的早期阶段，他要做的就是阅读原作，然后去寻找一些有趣的情节或是美术场景，为其作曲。然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和《来自深渊》的音乐制作人饭岛弘光联络。每过几周，在作曲取得一定进展后，他都会与小岛监督和小笠原制作人开会讨论现阶段的问题。这样的定期联络持续到他们准备好去进入录制和混音的阶段为止。

除了漫画以外，他还拿到了许多可供参考的背景和概念图。他强调，用音乐的“ 调色板 ”去匹配视觉上的色调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来自深渊》概念图中前景和背景的构成方式就给与了他启发，他用少量的乐器合奏，却在空旷的大空间里录制。这隐喻了莉可和雷古孤零二人在广阔的洞窟中的探险。

而至于音乐的“调色板”这一概念，Penkin 先生用例子给出了具体的解释。雷古是一个混合了有机部件和机械部件构成的角色，所以在为雷古谱曲的时候，就很自然地把有机音源和机械音源结合起来。此外，谈起音乐和颜色之间的联系，他解释到，颜色可以给人们提供很多信息，例如说物体间的联系和距离关系。声音也是如此。取决于如何构建例如音高、音色、和弦、响度等音乐元素，以及调配它们的互补亦或是冲突的关系，听者会从中获得独一无二的听觉体验。比如说，“Roar of the Abyss” 这一曲中就有许多上升的织体和逐渐爬升的小节。“Depths of the Abyss” 则是另一个例子，逐渐爬升的音符是深渊逐渐升起，包围和吞噬主人公的隐喻。反之亦然。标题曲 “Made in Abyss” 中下沉的弦乐则代表了莉可和雷古下降、潜入深渊的世界中。如果能理解这样的概念，对于建立一个可以增强画面感染力的音乐“调色板”就会有很大的帮助。

《来自深渊》的主视觉图

Penkin 的工作只是给动画作曲，而把做好的音乐合成到动画里则是另一个不同的工序了，不由他负责。Penkin 先生一般在作曲的时候都被要求在没有成片的情况下谱曲，而在这种情况下谱好的乐曲则在后期制作的时候才会合成到影像中。这可能也是很多动画音乐给人一种像是 MV 的感觉的原因。有时候，监督会把一集里的一大段时间交给音乐来主导，留给观众一些时间让他们可以“喘一口气”。例如说《来自深渊》第一集里的插曲 “Underground River” 。观众在第一集的头 6 分钟中获得了大量的信息量，新的角色、角色的动机、世界的构成、怪物和动作戏全部集中在那很短的时间里。留出一两分钟来可以帮助观众消化掉刚才的信息量，而音乐则是一个好帮手。

除了给动画作曲以外，Penkin 先生还为游戏作曲。Penkin 身为一个澳大利亚人，即使现在在国际舞台上大发异彩，即使身在英伦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他为澳大利亚独立游戏的独创性和趣味性感到自豪，并参与了两款澳大利亚独立游戏《Necrobarista》和《Kieru》的音乐工作。 无论是给游戏、动画还是其它媒体作曲，一开始的起点都是基本相同的，如果能很快抓住这个企划的“概念”和“基调”，那就已经搞定一大半了。接下来的工作就取决于这个企划本身的需求。对于游戏来说，作曲要着眼于玩家的互动性。而如果是给电影或者电视作品谱曲，要得先明确这是在有成片的情况下给片子谱曲，还是像他之前提到的那样在没有成片的情况下谱曲。真正的作曲工作要从明确了这些要点之后再展开。

《来自深渊》这部片子是个大展身手的好机会。Penkin 采用了模拟合成器、现场录音、声乐取样等各种手段来创建独特的电音质感。同时，决定去哪里录音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议题，而最后他们选择了维也纳的 Synchron Stage 工作室作为录音的场所。Synchron Stage 是很大，最先进的录音设施，离维也纳市中心不远。他找了一个交响乐团，这个交响乐团由三把小提琴、三把中提琴、两个大提琴、一个低音提琴、两个长提、两个单簧管、一个巴松、两个圆号、一个小号、一个长号、一个大号构成，一共十九个音乐家。每人有各自负责的“独奏”部分，也就是说，在同一曲中最多同时可以有十九个不同的“旋律”一起合奏。而这样的体系背后所遵从的“概念”则是要去表现主角的小队伍去探索广大的地下洞窟系统阿庇斯这一主题。他觉得，让如此小规模的音乐家在一个设计上可以容纳超过 130 位音乐家的大厅中演奏，这与本作的“概念”再切合不过了。

Synchron Stage （不是《来自深渊》的录制现场）

之后还提到一些 Penkin 先生非常尊敬的动画作曲家，有机会的话他还希望可以能在他们作曲时向他们偷师学艺，包括给《攻壳机动队Arise》作曲的小山田圭吾、给《恐怖残响》作曲的菅野洋子。同时，他正听说 Flying Lotus 是《银翼杀手2022》的音乐担当，要是可能的话他也想去与之共事。 最后，他提到，为《来自深渊》谱曲不易，这音乐算是实验性的音乐，要完成它需要许多的时间和人力。靠着大家的努力这些曲子才最终圆满地完成了。同时他也非常欣慰大家对于《来自深渊》和它的配乐所给与的高度评价。

参考

May, Callum. “Interview: Made in Abyss Composer Kevin Penkin”. Animenewsnetwork. 4 Oct.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