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 20 日发售的《花与梦》杂志,刊登了宇和野宙的短篇漫画《罗曼史与战斗》。作品讲述的是少女漫画的女主角在第二页被卡车撞死转生到少年漫画的世界中的元漫画搞笑故事,大胆戏谑两种类型漫画中各自的俗套桥段,是一部颇具挑战精神的漫画。刊载之后,很快便受到了许多网友的关注。
除了漫画的主题之外,引起讨论的,还有漫画的画风。
为了表现女主角和她所在的少年漫画世界观不同,漫画也有意同时采用了两种不同的画风。而女主角的人设,是典型的 90 年代少女漫画风格——或者说,种村有菜风格。
作者宇和野在这部作品中全面模仿了种村的画风,足可以假乱真。甚至当有读者将杂志拍照发到推特上之后,还有网友错以为是种村在《花与梦》上开始连载了。
可是随着推文被传播开来,便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声音:这部漫画,是不是在抄袭种村有菜?
甚至,还有人特意 @ 了种村本人。而种村也对此表示惊讶,更称她完全不认识这位作者。
(https://twitter.com/arinacchi/status/1141557381286879232)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获知。到了本月,《花与梦》在杂志和出版社官方网站上就此事发表声明,称是编辑部主动诱导作者宇和野模仿种村画风。“不顾已经酷似到原本必须停止刊登的地步,还是在杂志上刊登了”。此番引发读者混乱,完全是编辑部的意识、认识不足所致。编辑部就此事向种村及其她的粉丝、以及作者致歉,并宣布在内部进行彻底的意识改革,以求今后不再犯下这样的错误。
(https://www.hakusensha.co.jp/information/55225/)
同时,该漫画已经从官方漫画网站上撤除,在售的电子版杂志中也没有刊登这则漫画。
虽然不知道抄袭论者对这一回应是否满意,但是我们可以知道,《花与梦》的态度,引发了更多人的不满。不管在哪个平台,大多数言论都在为宇和野鸣冤,同时担忧这一事件会否导致戏仿恶搞作品萎缩。
成人漫画家水龙敬看到新闻,胆战心惊:《罗曼史与战斗》是为了恶搞而模仿种村画风,以作为“典型的少女漫画风格”的象征。如果这种做法有罪,就等于戏仿类笑料全部都行不通了。
(https://twitter.com/mizuryu/status/1147685657684238336)
漫画家ナガテユカ也感到不满:遇到这种情况,编辑部不保护作家怎么行。这种恶搞根本就不到构成问题的级别吧。
ナガテ表示,如果是描图或者剽窃那另当别论。但如果他是被新人作家模仿的作家,那只会感到高兴,并不会有意见。
几乎所有作家的画风都会接近他受到影响的前人作家,很多时候,就算自己留心,也还是会变得相似。倒不如说,不管一位多么有意模仿他人,最后也还是会体现出自己的个性,最终成了不同的作品。所以,ナガテ认为,能够反过来画得与他人如此相似的作家,水平非常高了。
遇到这种投诉,编辑部本来应该置之不顾的。被人牵着鼻子走像什么话。
(https://twitter.com/nagate_yuka/status/1147195144845680640)
漫画家若林稔弥说,他不知道画风酷肖别人是对是错,但是漫画家中山幸在 Pixiv 发表漫画时,因为画风酷似藤原可可亚而饱受批评,最终离开了 Pixiv。后来,当中山发售单行本时,藤原为腰封撰写了推荐词。若林为藤原的胸怀之宽广深深感动,同时也觉得去和藤原商谈的编辑非常优秀。
(https://twitter.com/sankakujougi/status/1147741154072395776)
也有网友回忆起,当漫画家池上辽一被问起对画风与他相似的野中英次有何看法时,池上回答:“会出现自己的支流,说明自己的作品已经这么有名了,我很高兴。“
无怪乎有一些网友得出结论:如果《罗曼史与战斗》模仿的不是种村,而是其他著名少女漫画家,或许就不会惹来这样的麻烦了。
当然,要求所有模仿别人的人都能原谅别人模仿自己,似乎不太现实。我们总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和道德不完美的人打交道。
插画家中村佑介表示,除非是作为商品拥有类似性,导致“我误以为是那个作家的所以买错了”的情况频繁发生,否则作品的风格本身是没有著作权的,可以说在法律上没有问题。
但是,出版社和漫画家,并不像事务所和演员一样签了合同,只是一方是另一方的客户、顾客。所以出版社可能是认为“对被恶搞的画风的作家构成了失礼”。这不是法律上的正误,而是情理的问题。
但也正因为这无关是非对错,所以外人看你道歉,就不知道什么是问题、什么不是问题,会产生混乱。所以中村觉得,这一次并不需要公开致歉。但这毕竟是各人(各编辑部和漫画家)自己情况不同。
特别是在日本,漫画文化的发展有不小的方面是以只有作家个人的分寸调整才能实现的模仿和二次创作为基础的。而中村认为,这一点让很多人心里都有些焦躁不满。但是如他反复说过的,这是当事者之间的问题,旁观者只能放宽心态。
这就好比,有一家便利店客流量很大,别的店长看见了,就在它的隔壁和对面也开起了新的便利店。就算和原来那家店的店长说“邻居之间请和睦相处♡”,店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如鲠在喉:“首先你连个招呼都不来和我打一声吗!”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会遇到类似的烦躁感。中村表示,这回的事件也是一样的。
中村希望哪一方都不需要客气,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大家畅快地互谅互让。另外,打招呼非常重要。很多事情,只要你事先打了招呼,就能被允许了。
封面: 《Comic Girls》
© 谢枫华 / Anitama